【瑯琊榜】[靖蘇] 朝夕(7)


[靖蘇] 朝夕(7

注意:

蘇兄在原著結尾未死梗
小說與電視劇設定混用
除靖蘇外其他角色關係皆是友情
慢熱,但目標還是談戀愛,傳統意義的HE

7.

梅長蘇其實本來沒打算與蕭景琰相認的。
他只是像過去一樣以江左盟主的身份處理藺晨委託的一些事,碰巧來瑯琊閣和藺晨接頭而已,一向讓他在瑯琊閣裡自由行走的藺晨卻忽然說有貴客駕臨,硬是把他晾在暖閣裡等著。梅長蘇枯坐無聊,起身去書架上拿卷書來看,不料這上下兩層書架機關相通,就這樣讓他聽見了樓上書櫃旁,兩人傳下來的對話。
那聲音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一聽之下更是令他如墮冰窖,血液凍結。
景琰中了毒,靜姨既然會瞞著眾臣讓他來瑯琊閣求助,說明那肯定不是簡單的毒藥,而聽藺晨的口吻,似乎連無所不知的藺晨都沒個頭緒。
現在自己可不是謀士了,貿然跑去相見不僅無濟於事,只是徒令景琰情緒波動罷了。
但正是因為自己已不是謀士,景琰已經不需要謀士。
梅長蘇哪怕是冷靜一炷香的時間,都能想出一千個穩穩當當悄無聲息離開瑯琊閣回廊州的理由,然而他此時心緒極亂,還是跑了起來,非得親眼見上蕭景琰一面不可,途中差點撞上了要送茶來暖閣給他的小童。

門扉開啟,蕭景琰就這樣撞進了梅長蘇的視線。
仍自氣宇軒昂,微帶風霜,又多了分帝王的沉穩。
彷彿隔了千億個春秋,他才看見蕭景琰的雙眼略略瞇起,鎮定自若地朝他一拱手。
「梅宗主。」
那聲音依然低沉有力,聽不出一絲修飾過的情感。
梅長蘇頓了頓,把方才衝口而出的稱呼抿回腹內,亦行了一個大禮。
「參見陛下。」
「梅宗主客氣了,我亦是來瑯琊閣求問之人,平輩相稱即可。」
「來得正好。」藺晨見梅長蘇神情,折扇一揮,插入兩人中間,「長蘇,我要確認……蕭公子身上是否有細微外傷,你幫他看看,尤其耳後、頸側與衣物遮蔽,本人視線死角之處更不可漏。」
說著藺晨便要趕他們到隔壁房間,蕭景琰倒是開了口。
「藺閣主醫術精湛,為何反倒令梅宗主代藺少閣主診視?」
藺晨一笑梅長蘇就知道他要胡說八道。
「本閣主這雙眼呢,是用來看美人,不是看男人的,區區一個辨識傷口的活,連小飛流都看得出來,剛好長蘇欠我不少人情,乾脆一併讓他做了,債還得快些,還是你要叫小飛流來?」
蕭景琰無奈,只得頷首向梅長蘇微微一禮:「有勞。」

梅長蘇領著蕭景琰一前一後走至隔壁房間,尷尬僵硬的氣氛瀰漫在兩人之間。
之前藺晨亦常在這間房內幫他或飛流施針診治,他碎骨重生的日子亦在這間屋內度過,因而梅長蘇對此間布置熟悉得很,把蕭景琰引到榻邊,拉上簾子。
「請陛下先在旁解衣,伏於榻上。」說完便背過身去,眼角餘光沒有漏掉蕭景琰臉上閃過的一絲陰霾,然而梅長蘇只作不見,將視線投向牆上掛著的一張字畫。
他又怎麼會不知道蕭景琰為何不開心呢?
昔日兩人同在軍中,洗漱更衣早習慣了裸裎相對,林燮不欲兩人太過嬌氣,若只是受點輕傷,亦令他們互相上藥,不讓醫官給兩人特殊待遇。那段時間林殊連蕭景琰身上有幾道疤都記得清清楚楚,蕭景琰自然也對他的身體瞭若指掌。
………對林殊的身體。
梅長蘇走神間,蕭景琰已經解衣趴好,正低聲喚他。
他走到榻邊,俯身凝神細看。
經過十餘年戎馬生涯,蕭景琰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身板稍嫌瘦削,頗令林帥擔心的青澀皇子了。如今伏於榻上的帝王身軀肩寬背闊,腿長腰窄,肌理精實,只是背上肩側淺淺縱橫著幾道陳年的疤痕,有箭孔,亦有劍傷、鞭痕,歷久經年,梅長蘇卻未曾見過。
感受到梅長蘇的視線,蕭景琰微微一動,卻始終不語。
「陛下久經沙場,功勳彪炳,著實令人敬佩。」
蕭景琰不置可否,只是嗯了一聲。
梅長蘇更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再往下有些傷痕,明顯非刀劍所傷,而更像是杖責所致,他不可能看不出來,蕭景琰更不可能以為他看不出來。
只是不說破罷了。
「蘇某失禮了。」梅長蘇輕輕取下蕭景琰束髮的長帶,一頭漆黑髮絲披垂下來,遮掩了背上零星的傷痕,蕭景琰抬起頭瞟他一眼,神情半是疑惑半是信任,梅長蘇心中一跳,也想起了那無數個在帳中輪流為對方打水上藥的夜晚。
林殊一旦躺平就由蕭景琰處理得好好的,都只是些輕傷,擦洗上藥包紮愜意無比,還能閉著眼睛嘴裡不停閒扯,蕭景琰怕他傷風,手上動作總是極迅速,起初沒照顧過人的七皇子下手還頗為粗魯笨拙,被林殊一通亂叫抱怨過幾次,習慣之後漸漸嫻熟俐落。而輪到蕭景琰躺好時,林殊總是趁他脫了衣服同他鬧著玩,把他披垂下來的長髮結成各種辮子、逼他口頭上服服軟、實踐幾個賭約,又或是邊塗藥邊在蕭景琰背上寫字要他猜,少年青蔥般的手指輕觸在極易撩動的肌膚上,每每弄得蕭景琰渾身不自在,低聲要他快點弄好滾去睡覺。
彷彿昨日未曾遠離。
梅長蘇定了定神,細細檢查蕭景琰被黑髮遮住的頭皮耳後。由於蕭景琰發作跡象特殊,梅長蘇想藺晨定也懷疑可能非毒即蠱,可能藉由較新的傷口趁虛而入,亦可能只是針刺般的小孔。為了確認猜想,梅長蘇以微涼指尖細細觸碰榻上身軀每一處粗糙或本人不易察覺之處,一番檢視下來,心緒微亂。

感受到梅長蘇停下了動作,蕭景琰維持著伏在榻上的姿勢沉聲問是否有異常之處。
梅長蘇眼神閃動,開口詢問,「陛下此疾發作之前一個月之內,可同什麼人有過近身接觸?」
「除初一十五宿皇后宮中,並無他人。」蕭景琰顯得有些奇怪不解,但還是坦然作答,「我連更衣都盡量自己來,內侍宮人當無機會下手。」
「皇后……」梅長蘇腦中浮現柳氏的族譜來。那個女子,聽說出閣前還親手處理了滑族出身的奶娘,又生下了皇長子,這樣極盡尊榮,深明大義的女子,會做出這樣的事嗎?
見他沉吟不語,蕭景琰又開口。
「我宿在皇后宮中,多半是陪著元兒。她生了元兒後身子欠安,夜間亦……僅是同榻和衣而眠。我軍旅多年,睡眠極淺,若她有響動,不可能未曾察覺。」
是嗎?若將毒染於床單、抹於枕上,或薰香於宮中,不就防不勝防?就算未行那事,就也未必沒有機會下手了。梅長蘇耳尖一熱,他起初又不是在想這個,怎麼就被蕭景琰的話帶跑了呢?
「陛下平素……可信任皇后?」
蕭景琰聞言頓了頓。
「說不上交心,但這幾年後宮安和,數月前獻州細作之事,她與母妃亦能警醒防範,平日教養元兒又極盡心,當得起皇后之位。」說到此處,他又凝滯半晌,「再說,當日擇她為王妃,也是蘇先生明查暗訪,運籌帷幄的結果吧?蘇先生既信她,我便也信。」
梅長蘇一愣,語氣便有些僵,「擇妃之時,看的是家世背景、人品性情及閨閣名聲,然而信任與否,仍是相處了才知……怎能因一人之見而盲目相付?」
「先生說的是我當年對蘇先生多有懷疑不信之過。」蕭景琰淡淡地說。
「不敢。」梅長蘇亦分外見外,兩人彷彿又回到最初自稱陰詭的麒麟謀士與備受冷落的皇子間多有齟齬的日子。
「先生認為當真是皇后所為?」良久,蕭景琰又問。
「此時下定論或許尚早,但……陛下似乎不願相信皇后可疑,在下可擔不起這個污衊一國之母的罪名。」
「倘若投毒之人真是皇后,那也只怪我愚昧昏庸,誤信奸人,愧對當日麒麟才子為我籌謀之誼。」
似乎注意到此時兩人的交鋒儼然落了昔日蕭景琰與林殊口舌之爭的水準,梅長蘇斂容起身,準備去向藺晨報備,正開口讓蕭景琰把衣服穿回去,身後卻遲遲未有動靜。
「陛下?」
尋思著莫不是像上次自己開口要求參與先帝壽辰一樣,待會就該甩來一句「陛什麼下」,梅長蘇在心中嘆了口氣,想妥協地叫聲景琰,回過頭卻看見蕭景琰伏在榻上的身軀微微蜷起,劇烈顫抖著,雙手死死攥入肉中,捏得骨節喀喀作響,似乎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梅長蘇心念一動,想起方才通過書架聽見蕭景琰自述毒發症狀,全身灼熱難忍,便彎身伸手探他額頭,卻被蕭景琰握著拳擋開。
「別過來!」
確實熱得不同尋常。梅長蘇忖度,蕭景琰又使勁揮開他,燒紅的雙眼有些失神茫然,聲音卻低啞急切,「去找藺晨。」
梅長蘇退了一步,心下了然,定是蕭景琰身上之毒發作。自己僅是聽蕭景琰述說中毒情狀便心緒激盪,從他現身起,蕭景琰又是如何心潮洶湧又強作鎮定,血行加速催動毒發,不用說他也能想像。
此時場面確也不是自己所能鎮住,只是徒令景琰痛苦而已。
梅長蘇轉身要去叫藺晨過來,沒想到才邁出幾步,身後一陣勁風襲來,梅長蘇避無可避,被一副沉重身軀死死攫住。
那股勁頭太猛,蕭景琰又失了神智,壓著梅長蘇一起倒在地上。
蕭景琰俯身看著他,帶著強烈而陌生的壓迫感,右手握住了他的喉頭。
面無表情地,苦大仇深地。
「景琰……」
即便神智昏亂,性情暴戾,卻也不至於到見誰都攻擊的地步吧。
景琰,就這麼恨我嗎?
那隻手將要死死扼下時,蕭景琰極費力地,以左手握住右手,一寸一寸將它從梅長蘇頸間扳開,無論哪一隻手都青筋暴起,燙得灼人。
梅長蘇定定看著蕭景琰扭曲的面龐,他雙眼發紅,嘴唇顫抖,恐懼和憤怒都明明白白寫在那雙原本澄澈乾淨,隨時都能水霧瀰漫的眸子裡。
梅長蘇輕嘆一口氣,伸腳在蕭景琰身後微微一勾,貼在榻邊地上的一條細細繩索便這樣被他以足尖勾了起來,輕輕一扯。
鈴聲大作。
幾乎與鈴聲響起同時,藺晨破門而入,一眼就掌握了室內情狀,只見白影一閃,折扇一收,在蕭景琰肩頭腰腿幾處疾點,又將梅長蘇從蕭景琰身下拖了出來。


「幸好我沒把你臥床養傷那時裝的鈴鐺拆了,不然我看你現在還說不說得出話來。」
藺晨一面給蕭景琰施針,一面頭也不回地數落著梅長蘇,「這蕭景琰也真是的,我就說得學清心訣,你還急著跟他拌嘴?嫌死得不夠快呢?」
梅長蘇苦笑了下,凝神看著榻上陷入昏睡,雙目緊閉的蕭景琰。
「看什麼看,剛剛還看不夠?」藺晨又取了一根針出來,「這樣施針只能暫時壓抑毒性,你這禍害在,保不定又要發作。」
「藺晨。」梅長蘇忽然道,「景琰後心隱有黑氣,剛才失神之時,眼有血絲,這毒又會受中毒者情緒催動,你可想起了什麼?」
「嗯,我也記得。」藺晨看向他,「你以為我會忘記你在北燕那時,是誰幫你找到那草的?」
麒麟才子聲名鵲起是扶持了北燕六皇子入主東宮之後,在梅長蘇為六皇子籌謀時,曾有人栽贓那六皇子與生母合謀給皇后下毒,後來靠梅長蘇所進之藥草治好皇后之疾,更倒打一耙,揪出背後下毒之人,六皇子從此入了北燕帝的眼,方有後話。
梅長蘇笑了笑。
「當時北燕皇后身中之毒倒與現在景琰的情狀有七、八分像。」
「嗯,但不是全像,她可瘋到連兒子都認不出來啦。反正也沒別的線索,乾脆先弄到草,我自有方法測出那毒性是否系出同宗,或可從同一個基礎上調配解藥。」
梅長蘇聞言,了然地點頭,朝藺晨一拱手,「那我先回廊州了。」
「哎,你,站住!」
梅長蘇無辜地站住了。
「你想就這樣一走了之,把爛攤子都丟給我?」藺晨咬牙切齒。
「你剛剛也說,我在景琰身邊,他的毒性更加壓制不住,再說你才是大夫,我也不過是久病纏身,勉強通曉一點醫道皮毛罷了,哪抵得上你。」
藺晨轉過身來,神色鄭重,頗有一股當年老閣主揪著他倆的耳朵諄諄教誨的氣勢。
梅長蘇見藺晨氣勢十足地醞釀著要開口,搶先一步打斷了他。
「再說,萬樹山莊就在廊州,要去萬樹山莊討要那草,不是比從瑯琊閣出發方便些?」
「這個自然……不會吧?」
「要從那莊主手中討到榮餘草可有些麻煩,我得回盟中謀劃一下不是?」梅長蘇平心靜氣地回答,可雙眼閃閃發亮,在藺晨眼中看著就是那麼討打,「萬樹山莊種有百草,我倒知道你前些時候研製的藥還欠一味仙裳草,保不準就在那園裡……」
「連根帶土挖起,拔起後清晨日出之前須噴灑清水,不得損傷。」藺晨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所以,在我帶榮餘草回來前,景琰就拜託你了。」梅長蘇又看了榻上的蕭景琰一眼,「至於這人情,還是算在我身上吧,別為難景琰。」
藺晨視線在梅長蘇臉上轉了轉,面露嫌惡,「我是那種人嗎?」
梅長蘇看他一眼,含笑搖搖頭,低聲道了句「是我不放心」。說罷一甩袍袖,施施然出去了。
留下藺晨在原地深吸一口氣,但還是怨忿難平,索性搬了把板凳坐到蕭景琰榻邊,指著昏睡不醒的當今聖上鼻子在心中過了幾百種罵人的方式,最後無趣地收手,出門找飛流去,順道在心中告誡自己堂堂少閣主首重涵養,千萬莫和了卻心願撿回一命後有大把時間來對付他的梅長蘇一般見識。


tbc

三次元忙,中間還跑去寫了別的腦洞,如果有等文的姑娘們抱歉啊>_<
卷二會有點長度,所以當然不會這麼快找到解藥啦XD
一直覺得這幾章特別矯情,所以磨磨蹭蹭一直在修小地方,之後可能會再回頭改
鴿主叫長蘇去脫衣自然是一個助攻的概念,其實以鴿主的能力根本不用脫衣就大致知道情況了,只是需要一些關鍵小道具來解鎖此毒的正式學名而已。
接下來就是收集小道具兼戀愛之旅(爆)
另外本文的毒啊草啊一切純屬瞎掰_(:з )_